《田耕紀》:種田喜劇下的悲情底色,階級是座大山 -
《田耕紀》:種田喜劇下的悲情底色,階級是座大山
越看《田耕紀》越上頭。
農家“宅斗”,氣人指數一點也不比世家后院的宅斗少。
觀眾對
怒其不爭。
這對夫妻每次都被連家爺奶拿捏,被大房欺壓、二房占便宜卻毫無反抗之意,即使大房被算計失去孩子,連老三也選擇不追究。
可憐之人的可悲之處,在他們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,但凡連老三強勢一點,他不會被父母當成老黃牛使喚,妻兒也不會跟著受苦受難。
觀眾越想為連老三夫妻鳴不平,便越恨蠻橫無理的連家奶奶,在整個家族中,她是與大房旗鼓相當的“惡人”。
拿孝道壓迫三兒子。
拿哭鬧耍潑吸三房子女的血。
對大房、二房,卻又是另一番態度。
雖不偏袒二房,卻也不會像壓迫三房一樣讓二房夫妻喘不過氣來。
對大兒子更是當心肝寶貝一樣疼愛,事事都想著保全老大。
大房闖了禍,500兩銀子都差點幫他們填上,三房媳婦被大房女兒算計小產傷身體,連奶奶卻為了不出80兩醫藥費逼三兒子休妻。
一番操作下來,連奶奶成了觀眾最厭惡的角色。
那,一家之主連爺爺,又是什么樣的定位嗎?
有觀眾說連爺爺是連家最“清醒”之人,因為他能看到三兒子的辛苦,當連奶奶和大房眾人行為過界時,很多時候都是連爺爺出面制止。
也因為,連爺爺在連蔓兒被大房“賣”去殉葬等事上,發現真相后并沒有縱容大房作惡,乍看下來,這位爺爺屬于小事糊涂,大事拎得清的大家長。
事實真的如此嗎?
其實,前期的觀眾忽略了許多細節,比如,家族會議上每次連奶奶耍潑時,都會下意識往連爺爺處看一眼,觀察他的反應。
如果說連奶奶是桿槍,那么連爺爺就是位獵人,他指哪,連奶奶就負責打哪。
連奶奶的“惡”,大多數都是揣度爺爺心思而為。
甚至,在某些時候,連爺爺比連奶奶更加狠心。
以逼迫三房休妻為例。
連奶奶一開始的想法更傾向于分家,想讓三兒子休妻不過是知道連爺爺不可能同意分家的氣話,但連爺爺給她的暗示,一上來便是休妻。
這段細節很耐人尋味。
彈幕不少觀眾都以為連爺爺給連奶奶的暗示是終于同意分家,休妻是連奶奶“假傳圣旨”,但注意連爺爺的話術:明天不在家,出去找老友聚聚。
分家,需要大家長發話,休妻,連奶奶一個人就能決定。
在這一段,連奶奶的演員表演處理地很細膩,先是愣了一下(因為沒想到對方那么狠),再是習慣性抱怨連爺爺總是讓她做惡人,自己當縮頭烏龜。
當連爺爺想要達成什么目的、尤其是會讓兒孫怨恨的目的時,便會讓連奶奶打頭陣,讓她用硬刀子讓兒孫們聽話。
如果連奶奶這招行不通,他便會以“家族責任、親情孝道”PUA三兒子妥協。
他的常見套路便是先強調三兒子的苦,讓兒子覺得被父親重視。
再談家族希望,強調供養大哥與侄子讀書的重要性,要把壞事捂在家里才行。
最后畫餅:把你大哥供出來了,老大肯定會拉三房一把。
內疚、責任、感情與期待,像鞭子和蘋果,一邊打著老黃牛三房犁地,一邊吊在前面讓他們有個念頭。
論心機與掌控人心的手腕,“惡人”連奶奶中連爺爺比,完全不在一個量級。
有些被連爺爺叫停一些大房和連奶奶惡行,也多數并不是心疼三房,而是害怕丟了大家長的“面子”,阻止連蔓兒殉葬便是典型代表。
如果大房計謀成真,整個家族都會被唾棄,連在兒孫面前都努力維持大家長面子的老爺子,怎么可能容忍被鄉人嘲諷?
連蔓兒能拿捏住老爺子,便是看中了這一點,每當連奶奶耍潑指責三房不孝,她便賣慘揭露爺奶偏心,這招專治愛名聲的連爺爺。
但連家這對老夫妻,也有他們的可恨又可憐之處。
壓在三房身上的,是來自父母的孝道大山。
壓在連家老夫妻身上的,則是資源緊張與階級壓迫。
農家供養讀書人非常困難,既要少一個勞動力,又要往束脩、書本、筆墨紙硯上砸錢,憑老兩口之力,顯然是供不起的。
即使到了現代社會,早年間很多農村家庭也是舉全家之力去供一個大學生。
窘迫的資源,讓他們決定挑選認為值得供養的對象,然后說服沒有當官前途的子女跟著他們一起供養,無前途的三房,便成了資源的提供者。
從很多劇情細節可以看出,連老爺子其實對三兒子是有一點點愧疚的,他很清楚,所有兒子里,唯有老三最孝順,吃得苦最多。
大兒子的品性,連老爺子其實也不是完全相信,否則替大房抵押借款時,他不會默許二房要求以大孫女之名借錢的行為。
但,明知三房備受委屈,大房心思不正,二房愛耍小心思,為何連老爺子還要壓迫三房貢獻資源供養大兒子與二房孫子?
直觀來說是偏心。
深入來講,之所以偏心大房和二房,是因為他把實現階級跨越的希望,都放在了秀才大兒子和二房讀書人大孫子身上了。
古代農人想出頭,讀書往往是唯一的路。
在這方面,《田耕紀》亦有所暗示,即使連家有一個可以免稅的秀才兒子,也躲不過貪官污吏各種名義的苛捐雜稅盤剝。
一年下來,血汗付出去了,糧食也多被收走了。
連蔓兒做點小生意,一個豪紳家的女兒想找樂子,便能壓得她舉步維艱。
階級壓迫像一把無形的手,捂的農人們喘不過氣來。
七話沒看過《田耕紀》原著,但從連老爺子和親家公的談話中也可以看出,老爺子年輕時是努力打拼過的,一度做到了商鋪大掌柜的位置。
劇里沒說他為什么沒繼續大掌柜,觀眾應該也能想象,像他這種沒有背景的農人,主家隨意一個理由,便能瞬間把他打回泥地。
現實,就是這么殘酷。
越懂其中的殘酷,越渴望擺脫命運地束縛,所以,他執著于供養三個兒子讀書,二兒子不行、三兒子廢了,便專供大兒子和大孫子。
在他的思維意識中,供出一個官,是唯一能讓全家過上好日子的辦法。
是唯一,能擺脫雨夜搶收辛苦的途徑。
相信觀眾看到這個鏡頭時,應該都會產生心疼之感,因為農人是真的辛苦,而連老爺子,太想擺脫這種子子孫孫無窮盡的辛苦命運了。
客觀來說,連老爺子選的路是對的,但家族和諧,一碗水端不平永遠不是正解。
七話相信,連老爺子給三房畫餅的時候,是真心認為把大房供出來后,他能拉弟弟一把,然,現實與人心,并不會那么輕松結果。
正如連奶奶說得那樣,大房讀書考功名需要錢,當了官后,仍舊需要銀子打點,不同位置,需要不同付出,想向上走,需要的資源永遠無止境。
到時候,以大房的品性,三房不會是他們心中的恩人,只可能是一群“打秋風”的窮親戚,連爺爺的許諾,根本不可能實現。
三房這個虧,只能吃一輩子。
如果大房品性正直善良,三房的付出就能得到回報嗎?
同樣很難。
《人世間》便有過解析,男主周秉昆的哥哥姐姐不是惡人,他們甚至是家人的驕傲,可現實卻是周秉昆一直是全家付出最多的人。
小時候學習好的哥哥姐姐受寵,長大后,是不被偏愛的小兒子負責贍養父母,甚至,他和妻子還要幫襯姐姐姐夫帶孩子。
因為成家立業的哥哥姐姐們,有著他們的難處,也有新的追求,沒有哥哥姐姐事業輝煌的弟弟,便又成了擔起家庭瑣碎責任的那一個。
家庭里,端不平的水,會一直端不平,永遠不可能存在所謂的補償。
連家老夫妻把水往大房二房偏,是資源窘迫不得以為之,但再得不以,也不能以犧牲其他子孫的方式解決問題,現實中亦是如此,無論再苦,都要端平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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